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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回後,莊家放棄坐莊,從裏邊套間出來了。 (2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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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去找一副一樣的撲克,把大小王扔掉,一共是52張牌,按照10、7、8、1、5、1、6、3、4、1、2、9、1的順序碼完(花牌為1),四種花色都按這個順序放好以後,任何人隨便怎麽切牌,只要按照順序發牌,莊家都是通殺的。這個以前很少有人會的,但是今天應該很多人都知道。

莊家洗牌完畢散家準備切牌的時候,故意按住牌,說自己多押一些錢或者提一下局什麽的,當場上人分神考慮是否答應的一瞬,牌就被換。一般只有最後一把決定生死的時候才會去換桌子上一副整牌,不管任何人在這副牌的任何地方切牌,保證都是通殺。

也可以當大家面洗幾次,當然了,洗也是假的,只會讓你以為是真的洗牌,其實牌順序沒動。比如切完了牌,再下次的時候,通過自己的一些收牌的手法和腦子算過的順序,完整地覆原已經發出去的牌。

現實裏很多人都會這些老千手法,可能就是你的同事、朋友,只是你不知道而已。人家還指望用這個贏錢,自然不會告訴你了。這樣的千術我只能說是初級千術,但是絕對可以蒙得住你。而且這樣的千術很多人在用。即便不會這些技術活,就是兩個普通人(不會出千手法)想合夥贏你錢,也很容易。最常見的是做籠子,白話叫打合夥。根據游戲的規則,他是你一門的,但是在他的心裏,他是要想你輸錢的。所以會出現該打死的牌不打,故意放水。你能說什麽呢?埋怨他打得臭,在這個問題上誰臭誰知道。

也有玩通牌的,所謂通牌就是通過兩人約定的暗號來告訴自己的同夥,自己家有什麽樣的牌,或者需要什麽樣的牌來送他。不要以為他們拿牌的姿勢都是隨意拿的。拿牌的時候兩根指頭在牌背後還是三根指頭在牌背後,可能就是兩人的暗號。撲克在他手裏來回的抽插,合在一起的手型,說出的一些看似平常的話語,可能都是暗號呢。現在的鬥地主、三打一等,流行在桌上打方位進行合夥出千的比較多,行話也叫打方子。

在這裏教大家一個小技巧,這個小技巧就是如何識別哪些人是小老千。一般小老千在洗牌的時候都喜歡抽拉牌,就是把牌放在右手裏,左手前後抽洗。遇到這樣洗牌的,大多是手裏有點玩意。牌洗了以後,有些牌到不了他想要的地方,他就要經過抽洗來達到自己的目的。或編輯牌序,或控制那些特定的牌。所以遇到這樣洗牌的人,走開為妙。你要不信,就等他抽洗的時候站他左邊肩膀後,看牌在他右手裏的抽洗過程,主要看牌邊在他手掌肚那個位置的變化,你會發現很多你不曾發現的有意思的東西。

後來劉經理請我喝酒,說起了這個小子,淡淡地說他們最後沒要錢。這麽多年朋友一場,當送給他的,拿劉經理的話說:權當打發要飯的了。那個小子養情婦,手頭錢緊張,他的情婦不知道在哪裏搞的這個東西來騙大家的錢。說著說著他又發起感慨來:“錢,真是能改變人啊。”

45 警察家裏設賭窩

也是應朋友邀請去趕局,那朋友輸得快破產了才想起找人搞事。這個東西千篇一律,任何人贏了永遠想不起要去出千,輸了才會瞎琢磨想歪歪道。

那天我正在家無聊,小海打來電話說晚上要請我吃飯,有事跟我談。小海沒事經常幫我聯系各種局,也跟著我常年到處跑,他要找我談事,一般就是聯系到了好局。

晚上我們在一家飯店見了面,他帶了一個說話很有特點的人。那人說話的時候,每句話最後一個字都要輕輕地挑一下,很好聽。他長得很壯實,聽小海介紹,他叫盛宇,從盤錦那邊過來,聽說過我的名字,專門來這裏找我談談。

寒暄一陣,我知道盛宇是盤錦當地的一個混混,最近賭博輸了很多錢,輸了就想找人去搞,七拐八拐找到了我。根據他說的,那裏玩的人都傻都彪,局大錢多,看他說的意思,好像去了就可以直接從桌子上把錢一劃拉放包裏拿走一樣。雖然我知道他說的不都是實話,但是小海聯系的局我一般都去趕。聽盛宇說那局設在他哥哥家,他哥哥是個警察,所以開局大家都喜歡去玩,還不怕別人查。

我們商量了一下上局的細節,就動身到了盤錦。到了盤錦以後我才發現,那裏所有人說話尾音都拐彎,特別是女的,說話要多好聽有多好聽。

盛宇開始說那局只是晚上開,白天賭徒都各幹各的。好容易等到了晚上,盛宇接我們吃了飯就奔他哥哥家去了。他哥哥家在一片居民區裏,二樓。盛宇敲門,裏面有個女人很警覺地問:“是誰?”盛宇大聲回答:“是我。”裏面有人走到門口,等了好一會兒(估計是在貓眼裏看,仔細確認來的是誰),門開了。一開門從裏面沖出來一股煙氣,門口鞋櫃擺滿各種皮鞋,大概摞了兩層,看來人是不少。

一進去是客廳,沙發上有幾個人在點錢。聽他們的對話,是輸了互相借錢用。還有坐著抽煙的,看樣子是錢輸沒了還不想走;也有累了出來休息休息的。茶幾上放著香煙、各種水果和各種食品。客廳顯眼的位置有一個衣服架子,上面掛著一身警察制服和一個大蓋帽,好像在提醒大家:這裏有警察,別亂來。

房間裏的人看到盛宇,都和他打招呼。盛宇簡單回應一下,也沒多說什麽,帶著我就進了裏面的房間,小海留在客廳。進去一看,好家夥,全是人,最少也有30人,一群人亂哄哄圍在炕邊上。樓裏盤大炕,在北方再正常不過了。

炕中間有一張方桌,坐莊的人坐炕上,桌子兩邊的人都盤腿坐得很整齊。後面有空隙的地方都站了人,手裏都拿著錢。莊家對面的人就直接站在炕邊上,地下站了好幾層,有手裏拿著錢在看的,有押錢上去伸著脖子看桌子上的,也有純粹看眼的,裏三層外三層,看架勢我還真擠不進去。

盛宇可不管這些,他挨個拍前面的人說:“不玩的去客廳待著,別在這裏礙事。”大家好像都有點懼他,都給他讓開地方。在他的帶領下,我很輕松地站到了桌子面前。

可能人太多太亂,所以大家對新來的人都沒啥反應,好像我本來就是這個局上的人一樣,莊家依舊催大家快押錢。

站到桌子邊上,我才看清裏面的情況。他們在玩撲克牌九。撲克牌九是從一副撲克裏根據牌九的點揀出32張撲克來玩,一個地方一個玩法。他們這裏玩的是四張,切牌以後把切掉的牌放在下邊。不是看切出來是幾發牌,而是大家隨便切,切完了由莊家在一個碗裏丟三個色子來決定從哪家開始發牌。丟色子之前,莊家必須先告訴大家怎麽發,是一張一張地發,還是兩張兩張地發,必須在丟色子之前說,不可以四張一起發。下邊必須在丟色子之前押錢,每一門押錢不得超過3萬,具體數額由坐門的人把握。超過3萬不賠多出來的錢,最多只賠3萬。你就看準了,一下押5萬上去,人家贏了全部拿走,輸了只給你3萬,就這個意思。錢押好後,莊家給每家發四張牌,下邊坐門的配好牌以後,必須按照頭牌靠近朝桌子中間、尾牌靠自己的順序扣在桌子上(牌九裏四張牌,兩兩相配。小點的叫頭牌,大點的叫尾牌,配完牌必須拉出頭牌和尾牌的間隔來)。等待莊家配出頭牌尾牌後,要挨家去驗看。莊家身邊也有個專門負責收錢派錢的人。莊家看下邊哪家大,就說:這家贏了,拿錢的人就查那門押了多少錢,然後按照實際押錢的數字賠錢。多了就不查了,直接丟3萬過去。至於他們押多了的問題,由坐那一門負責看牌的人處理。如果莊家說保本,那錢基本沒人願意拿回去。

局面很火爆,外圍很多拿錢在手的搶不到地方押錢。要是莊家看完了說:“這個輸了。”把錢的就一把劃拉回去,點都不點。能在這樣的局上看賬,基本都是比較伶俐的角色,也都是莊家信得過的人,還得手快眼快,算賬或賠錢慢了,下面的玩家會不滿意的。

由於局面火爆,出現了這樣的情景:坐門的人抽頭。比如說,坐門的人故意押3萬滿門。然後等別入和他商量讓點給他,比如讓出2000,贏錢了,就給坐門抽100,讓出1萬抽500,輸了按倒黴處理。當然了,輸急眼的坐門的,多少抽頭都不幹的,自己把把滿門押。贏了點錢還想贏又怕輸進去的會抽頭,先押滿門,等大家商量帶點錢來抽頭。坐門則是誰先來誰坐,幾乎所有牌九局的坐門的都這樣。坐門的決定如何配牌,人家怎麽配,跟著押錢的都必須認。這麽多人押不上錢,這麽多人看眼,他們為什麽不再去開一局呢?看了幾圈我才看明白,還有專門負責從莊家抽水提成的,是個女的,那是盛宇的嫂子。莊家如果殺了兩門,一門保本,得拿出200給她。如果通殺,就要拿500給她。如果殺兩門賠一門,則不需要給她錢。想來這就是她把家裏搞得亂糟糟的動力所在,看來一天不少賺。我當時述合計,盛宇有這樣的好買賣還上去賭,把自己輸那麽慘?後來才知道,盛宇和這家的主人不是親哥倆,屬於有點遠的表親。而開始給我們開門的那個女人是盛宇嫂子的妹妹,專門負責給大家做飯、買水果、提供香煙、茶水,提成抽水的錢用在這上面只是寥寥的幾個錢,但是卻很叫那些賭徒受用。

我想看看局幹凈不幹凈,但是看不了,因為環境不允許。前面人都在押錢,我就站前面看眼顯然不合適,所以我也拿出錢來跟著扔石頭。有空就扔,沒空就等下一把牌,一把一千兩千地扔。輸贏來回不大,但是贏了被下邊坐門的抽水,很鬧心。按照牌九的說法,我們應該是一個戰壕的戰友,集體對付莊家才是。但是目前就這個形勢,愛玩不玩。

人真的很多,我站在炕邊被後面人擠得很厲害,得使勁扶著炕沿努力給自己撐出點空間來,邊玩邊看。還是那樣,我就是倒黴蛋,不出千就是一個字:輸。押哪裏哪裏點小,一會兒工夫輸1萬多,看哪一門好了,竟然都是押不上錢,人家早滿了。

玩了一會兒,我心思基本沒在錢上,都用在跟大家套近乎和觀察局面上。套近乎是為了拉攏關系,好找機會上去坐門或者坐坐莊啥的,我始終相信一個事實:在任何賭局上,老千隨時都可能存在,所以我得多觀察觀察。對於這個我一直很謹慎,所以這樣的局不能急,必須多溜幾次才能出手。除非我錢厚,出一門5萬的,可以在莊家贏的時候要莊。可是我沒帶這麽多過來,我可不是和他們賭的,我是來出千的,就帶了2萬多點。

根據我的經驗,暫時沒有發覺哪裏有不妥當的地方。但是沒看出來不代表就沒有,一個賭局存在久了,肯定會有人在搗鬼。出千嘛,千變萬化,我也不是全能。就這樣,我在這個人多嘈雜、煙霧繚繞、擁擠不堪的炕沿邊慢慢溜著局。轉眼到了晚上9點多,從外面進來一個人,屋裏人都暫時停下。這個人大高個,他走進來大家都自動給他讓開條道。他走到桌子邊上,笑瞇瞇地說:“大家好好玩,都講究點。別在我這裏搞亂七八糟的,要是有這樣的事,別說我盛彬不講究。”大家都說:“不敢在彬哥這裏亂來,我們玩得都很規矩。”他點點頭,說:“那你們玩吧,我就是回來看看。”然後就走出了這個房間,但是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。原來他有一只假眼,以前出任務時不知道咋摘一只眼瞎了,聽說裝了只狗眼,不仔細看分辨不出來。但是那畢竟是只狗眼,看誰誰都會覺得怪。不知道他的假眼是否影響了公務員的形象,換我是他領導,就直接開除他。

46 等待“牛局”

盛宇的警察哥哥離開後,大家繼續剛才的賭局,但是我看得出大家對那個警察的敬畏。盛宇總在鼓動坐門贏了錢的人把位置讓給他,他是著急想讓我上桌。按照他的思路,他先搶一門,然後拉我入股,他來配牌,要是輸了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我坐上去換換手氣。但是我不是很著急,我也不想一來就上去搞事。可是在人堆裏我還不能暗示盛宇別太急,只能隨他,他就是搶了一門坐,我也不和他人股。畢竟我是生人,怕引起大家的懷疑。

玩了一會兒,莊家點氣很旺,而我在下邊押錢還要被坐門的抽水。輸了1.5萬我就不玩了,而且我感覺快要被擠散架了。好幾個輸光了的都去了客廳,有幾個嫌棄丟石頭押得少,也去了客廳。我合計出去和他們拉拉近乎,就也擠了出來,去了客廳。到了客廳,小海已經和那些人打得火熱。這方面我真佩服他,和誰都能自來熟。

小海看我出來了,馬上和我招手讓我坐過去,大聲問我:“老三,贏了輸了?”我說:“輸14把贏15把,一把就押1000元,你說我贏了還是輸了?”小海笑笑說:“老三贏錢了,晚上要請客啊,給我請個小姐吧。”我撇嘴說:“輸了。”他有點不理解。邊上人幫忙解釋說:“那是他被坐門的抽水抽輸了。”大家一聽都樂了,都開始抱怨坐門的抽水不太地道。我這樣說是為了引起大家的共鳴,1萬多元在局上是小毛毛雨,沒人會去計算我輸多少錢,而我的玩笑話很容易拉近我與這接賭徒的距離。

果然,大家很快就覺得互相關系拉近了不少。小海趁機和坐一起的那幾個人說:“老三和我一起來的。”完了煞有介事地和別人打聽煉油廠、化工產品什麽的(我們之前商定的身份是做化工生意的小商人),好像他是專門來這裏做這個生意一樣,對這個他熟絡得很。

我也沒閑著,拿起煙挨個發了一圈。大家議論起來,都說人太多了,搶不到地方。我趁機說:“那咋不再開一局呢?開兩局多好。”大家說:“東家不讓,就晚上人多,下午也有局,人不多。”我們都圍著茶幾說著閑話,聊了一會兒才知道大家靠在這裏不走,其實都是在等牛局。

所謂的牛局就是牌九裏的不限制一門押多少錢的局,比如出10萬,你可以一把要底錢,也可以押1000一下一下慢慢掏。德子那次在我看局的地方搞事時,他們玩的就是牛局,所以我才能放10萬要他的底錢。牛局的另一個規矩是,在玩以前莊家事先設定一個封頂額度,不到這個數局不能停,如果莊家設定的是50萬,那他連本錢帶贏的一共是49.9萬也不可以不玩,下面的人隨時可以叫底。到了50萬,莊家可以選擇繼續玩還是不玩,不玩就拿走50萬,繼續玩就要重新出10萬開始一個新局。這樣的局就叫牛局,各地的叫法不一樣。目前裏面房間裏玩的是限制押錢數的局,不管莊家手裏多少錢,一門最多不得超過3萬,這也叫不牛。

要是有人開了牛局,基本上大家都有機會去押錢,不用站邊上看熱鬧了。當然了,誰押得最大誰配牌,和誰坐門沒有關系。我也是奔著牛局來的,看準機會,莊家底錢很大的時候一下給贏過來。盛宇會給我提供資金,所以我一點也不著急。

坐著說了好一會兒話,盛宇從房間裏出來了,滿面紅光,手裏掐著一大把錢,連說:“過癮,操他媽的。”大家都問他怎麽了。他說搶坐門沒搶上,他就總去磨嘰那幾個坐門的。其中一個坐門的實在被他磨嘰得受不了了,讓他自己押了一把。盛宇竟然押中了,一下贏了3萬,再要押,人家坐門的死活不同意,只好出來了。畢竟那等於搶了人家坐門的3萬元,那本來應該是坐門的自己押錢贏的,所以讓他感到過癮。

說話的工夫,盛宇指著一個30來歲的年輕人說:“老孔,你又輸光了?”大家哄一下都笑了,說:“老孔什麽時候贏過?”老孔訕訕地說:“盛宇哥,你贏錢了給哥們甩點喜唄。”盛宇也很爽快,點出500元就給了他。老孔拿了錢高興地又進裏面房間押去了。看他那樣子,和我以前輸落魄的時候差不多。果然,沒有一分鐘,老孔就出來了,滿臉尷尬,又被大家取笑了一通。當天晚上我們一直在那裏待到2點多,和大家混了個臉熟。雖然沒出牛局,但是我一點也不急,當天晚上就是出了牛局我也不會上去搞。到2點多還是那麽多人,我一合計,也別在這裏耗時間了,就和小海回住的地方睡覺,還有明天不是?

第二天盛宇早上10點多就跑來了,問我怎麽樣?我又和他了解了一下,據他說,牛局很多,很少有玩不牛的。也是,東北這邊玩牌九很多人喜歡玩牛局,怕輸的人才玩不牛的局。但是盛宇離開了幾天,不知道誰提議說玩不牛的局,好像大家也都同意了。最後我們合計,要是實在沒人玩牛局,一點點掏也可以,前提是坐門和坐莊,要是有人玩牛局最好,一切隨機應變。盛宇說下午局基本都開始組織了,只是沒晚上那麽多人,也可以去趕一趕。於是吃完午飯,我們又去了那裏。

我們算早的,去了賭桌還沒支起來呢。我們就在那裏坐著喝茶,不一會兒,賭徒陸續都三兩做伴地到這裏來集合了。看人夠湊一局了,盛宇就吵著要坐莊。他推莊大家坐門,大家都搶著坐莊,互不相讓,互相比較誰可以放多大的賭註(誰出的賭註最大誰坐莊)。

還沒開始呢,就為了這個問題出現了爭執。盛宇想做牛局或者鼓動別人做牛局,但是誰都不想做牛局。盛宇就拉我說:“老三,咱倆出一合牛的,讓大家隨便押。”我一看: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,我還想好好端詳端詳這個牌九局呢,我不想沒看清楚之前就出千。所以我就拒絕了盛宇,人這麽多,我又不能直接告訴他理由,只好找借口搪塞說:“我沒帶錢,就不和你一起坐莊了。”那意思就是告訴他,暫時我不想玩,準備再看看。盛宇沒聽出我的意思,說:“那就不出牛局,做不牛的,你從我嫂子這裏拿點錢用,我給你擔保。”我一看他還沒明白我的意思,有點著急,再說下去別人要起疑了。幸好別的賭徒也很著急,沒給他機會說下去,都要求搶莊坐。最後一個中年國字臉的男人要了莊,因為他出4萬一門,而且有很多人附和。盛宇看我沒那個意思,也就沒再堅持,這樣牌局就算開始了。

人沒有頭天晚上多,但是也不少,大概有10多個吧,除了盛宇,另外坐門的一個叫國仁,是桑拿唐的老板,坐天門;另一個叫辛禮,開一個賣電話機的門臉,坐出門,他們開出的條件是不抽大家的水。我站在盛宇身後,是末門的位置。其他的人有的上了炕,有的在地上站著,也有拖把椅子在一邊坐著的。

坐莊的男人叫谷明,他和老孔一起進來的,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個20多歲的小夥子,剃個小平頭,小小的個子,眼睛骨碌著,一看就是個機靈人。老孔負責幫著谷明看賬,那小夥子背了個帆布包,從裏面拿出20來捆錢,亮完貨就開局。

大家拆開一副撲克,七手八腳地幫谷明撿好一副牌九。谷明說了一下規矩,無非就是動色子以後不準動錢之類的一些話,交待老孔一定要把錢點好。說完就嘩嘩地洗牌,洗好了以後丟桌子上讓大家切牌、押錢。錢都押好了他丟色子,國仁押了1萬,辛禮也1萬,盛宇隨後拿出一疊丟了上去,沒點是多少錢。後面其他人紛紛地亂扔著石頭,很快,牌局就火了起來。

我就站那裏慢慢地品著局,沒押錢,合計著要是沒問題,盛宇輸幾手我就上去給他替下來,我總有辦法贏。局進行得很慢,谷明看上去好像經驗不足,每次總是很著急地看自己發到了什麽牌。按照牌九的規矩,莊家有權力等大家都配完牌以後再配自己的牌,這期間有個察言觀色的過程,可以根據別人的表情來推斷別人的頭大還是尾巴大。我怎麽看這個谷明也像個賭錢的傻子。常賭錢的人都是等大家配完了才去看自己牌,怕輸的人才會著急看自己什麽牌,拿了大頭就舒一口氣,拿了小頭就緊張兮兮的。谷明的表現就是那樣,我當時感覺他有點像凱子。

老孔賠錢很慢,莊家贏了還好說,把錢劃拉走了就行,莊家輸了他挨家清點,費了不少時間。沒幾把,大家對他都有了意見。半個小時左右,大家意見越來越大,都抱怨谷明怎麽找老孔把賬,耽誤大家時間。老孔更著急;越著急越慢,手忙腳亂地數著錢。別人抱怨,他也不和人頂嘴,只是尷尬地笑。終於有一把,國仁實在忍不住,就說:“你趕緊下去吧,時間都叫你耽誤了。”說話的口氣很不客氣,辛禮和後邊幾個人也紛紛附和。谷明看大家都有意見,就和那小夥子說:“你來吧。”這樣就把老孔換了下去。那小平頭手腳就是麻利,賠錢速度比老孔快多了,賭局明顯加快了速度。大家精神都一振,紛紛加大了賭註,基本都是門門滿註押的。

被換下來的老孔尷尬地蹲在谷明身後(賭局在炕上,谷明是坐在那裏的),看來想幫人把賬賺點采喜錢是沒指望了。我有點同情他。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姓孔,因為他總是輸,所以大家給他起名叫老孔,說是出自一個歇後語:孔夫子搬家——盡是書(輸)。大家都不記得他本來姓什麽了,如果有人冷不丁叫他的名字,大家恐怕很難和老孔聯系起來。他其實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,也是這個局的總導演。

47 暗通款曲

看了一會兒,我發現有地方不對。因為谷明配牌都著急先配,所以看起來大家基本樂得撿現成的,配牌以前先觀察他的表情,通過他的表情來估計他的牌大還是小,然後決定自己是追頭還是攆尾。但是我站的位置不一樣,我站在末門坐門的身後一點的位置。這個炕是兩邊連著墻、兩邊有邊沿的,所以末門的位置和天門的位置身後都是可以站人的。我就可以清楚看到天門、出門、莊家和天門後面看眼的人。國仁配牌基本是先把牌拿手裏,再去觀察谷明的表情,然後再根據谷明的表情去配牌。辛禮呢,好像對國仁看谷明表情配牌很有信心,遇到兩配的牌就要問一下國仁應該怎樣配。國仁好像和辛禮關系不錯,兩配的牌基本都能幫辛禮配出好點子。有的時候寧可拆對也要去追頭,而且基本都能追上。有的牌明顯拆得不合理,但是辛禮也沒意見,國仁幫他咋配他都認可。

有一把牌很有意思,辛禮拿了兩個不一樣的7和一對J牌。竟然也來問國仁如何配。這樣的牌可以配成8對8,頭8是很大的牌了。押錢都是為了贏錢,沒有奔著保本或者輸錢上來玩的,換我配,我就會配成8頭8尾。這樣的牌根本不用去問別人的意見,除非辛禮不會玩。但是從他分長短牌來看,分得很利索,應該不是不會玩。而國仁也沒有猶豫,直接給他配成4點頭尾巴一對。這樣配牌也沒啥問題,膽子小嘛。但是莊家亮點以後是4、5、2、7的9頭9尾牌,如果國仁按照8頭8尾去配,那就是輸了。但是配成對,是保本沒有輸。出現這樣的配法不能不叫我多琢磨琢磨。谷明呢,似乎傻乎乎的,配完了只關心誰贏了,只關心那個小平頭是不是把錢都收回來了。好像還有點不放心那小平頭,怕他能偷錢一樣,總去問進賬多少錢,或出賬多少錢,看那架勢好像贏了點就準備不幹似的。

那國仁真有這麽厲害?我不禁有點佩服他起來,要說察言觀色在賭桌上能運用好的人絕對是高手。而國仁也確實每次配牌前都要好好看看谷明的臉色,仔細地端詳他。

我選的角度不錯,我站在地上,國仁坐在地上的椅子上,看谷明是仰視的角度,而我在末門後面站著看他,是俯視的角度。谷明坐在坑上,我站在地上,我倆的視線是平行的。所以我基本不用轉腦袋就可以很清楚看著他們的動作和表情。

我發現個問題,國仁其實並不是在看谷明,國仁每次拿了牌眼睛基本去了谷明的身後。他身後只站了一個老孔,谷明每次配牌都不避諱老孔。老孔嘴巴裏叼著煙卷,大口大口地抽著,眼睛貪婪地看著桌子上的錢,很專註。每次場上輸贏他都使勁伸著脖子看。

難道國仁知道谷明的牌頭?難道老孔走水給國仁了?看了一會兒我基本也看出來了,確實是老孔走水了。每次谷明配完牌,他都把莊家的頭牌告訴國仁。國仁坐天門,可以直接看到他。辛禮坐出門,需要探身扭頭才能看到老孔,但是辛禮根本不去看,辛禮好像知道國仁知道莊家的牌頭的事情,所以一切交給國仁來配,看來這還真是個好買賣。盛宇還在場上押錢坐門呢,我得看看是啥暗號,跟著撿漏。撿漏一直是我的強項,所以我得去破解破解。知道莊家的牌頭再去配自己的點,不贏的是傻瓜,我也想跟著贏點。

於是我就刻意觀察老孔的肢體動作和話語,與場上莊家的牌頭進行對比,試圖尋求二者的聯系或規律。

手?老孔的手很少拿上來,基本是彈煙灰的時候才能露出來,基本都是垂著的。很多把根本看不到他的手,但是國仁也知道莊家的牌頭,看來問題沒在手上。

煙?在嘴巴不同方位叼著煙頭或煙的朝向?最後也被我否定了,因為他不是總抽煙,很多時候,他嘴巴裏不叼煙,人家國仁也知道牌頭。

嘴巴?看了他嘴的無意識動作,並沒有什麽能和桌子上莊家的點有關聯的地方,也被我給排除了。

要說蹲在谷明身後露出的就是胸部以上的這些地方。那是哪裏呢?眼睛?我跟著老孔的眼睛把他眼神能去的地方挨個溜達一圈,也沒找到啥規律,和正常賭徒一樣,到處亂看。

我破解別人的肢體語言是很厲害的,看了幾圈牌我竟然啥東西都沒看出來,我有點迷糊。難道我錯了?可是國仁明明知道谷明的牌頭才對,這幾圈牌很多兩配的牌谷明的選擇都是正確的。我又仔細觀察了一圈,還是沒啥發現,我有點沮喪。看了好久,我最後也敢肯定:老孔沒有傳遞暗號告訴國仁,有暗號的話我絕對可以破出來。這麽多年的賭徒生涯,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,不能說每個都能破出來,至少也能破個八九不離十。但是我看了半天,他們之間確實沒有啥暗號。

但是國仁確實知道牌頭,而能看到谷明牌的人只有老孔。難道是谷明自己走水了?怎麽可能?非但不可能,有這樣的事情就荒唐了。我的腦子開始有點亂了,我得再理順理順才是。就這麽會兒工夫,盛宇已經丟進去8萬多了。他好像有點急,總有意無意地轉頭看著我,好像求助我上去玩一樣。我把手放在盛宇的肩膀上,安慰似的捏了捏他,讓他別著急。就老孔自己能看到莊家的牌,別人看不到,也不可能報出去。於是我又觀察起國仁來,看來還得從源頭找起。我檢討了一下,覺得剛才我自己有點急躁了。這樣的事情需要很好的觀察力,我得再看看才是,再好好看看。這個局有病已經在我腦海裏定義好了,關鍵是找出哪裏病了,我好對癥下藥,撈點錢走。

國仁每次派牌完了並不著急拿牌,總去端詳著谷明。谷明面相很和善,總在謙遜地微笑著,好像這個局對他來說有點大,他還有點緊張。我的眼神就跟著國仁重新走了走。

我又發現,國仁看住家的路線特別有規律。他先使勁盯著看谷明,有點虎視眈眈的意思,直勾勾地端詳谷明配牌的表情,這時眼光會掃一下老孔。等谷明配完牌他就笑著說谷明的笑話,去逗谷明。比如說:“看你那樣子就不大,我要殺了你。”或者說:“小樣,別緊張,拿了大牌是吧?等我來追你。”間或說一些賭局上大家經常開的玩笑話。眼神回收的時候總習慣性地去看錢,不是看桌子上押的錢,而是那個小平頭面前的一堆錢,好像他想要把那些錢都贏來一樣。然後再拿起自己的牌來研究,決定如何去配。他看過小平頭面前的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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